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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姐的诗和远方

文/陈肖俊

堂姐的力作——子兮如斯文化行馆如期开张了,我心里的忐忑不安由此也去了大半。

对于堂姐和她的子兮如斯,我一直抱有一份担心,生怕某个闪失,耽误她的大事。早在四五年前,我在商务局任职,举着“引老乡回家乡建故乡”的大旗,把堂姐从广州邀请回资兴,投资两亿元兴建子兮如斯文化行馆。

在我经手的所有投资协议里,唯独这个项目只字未提优惠政策。堂姐说:“反正那点优惠也无济于事,干脆算了。我们是亲戚,免得日后遭人非议。”签约那天拍照留念,我笑得很是勉强,我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大义灭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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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我心里很没底,因为我觉得堂姐的家乡观念偏淡,桑梓情怀不够浓郁。堂姐生长在资兴矿务局,不是生长在我们资兴农村,几乎不谙乡下的人情世故。大学毕业回矿里教了几年书,她便身轻如燕地飞向了比湘南还南的南方。从此异乡成为家乡,家乡模糊成异乡。

现在我才知道,这是一种曲解。譬如深藏地底的潜流,表面了无痕迹,却一刻不歇地隐隐向前,缺的只是一个喷薄而出的出口和契机。多年以后风雨归来,堂姐惊诧于那份被她一直忽略了的美。故乡的美,仿佛古殿堂墙上蒙尘太久的壁画,一旦抖落尘埃,清清爽爽都是故事,尽是华章。

东江湖温润如玉,俨然是挂在湘南大地胸前一颗硕大的翡翠。行进在环湖公路上,堂姐一度以为到了大洋彼岸美国的一号公路。等到置身于美得铺张的雾漫小东江,看那诗情漫卷、画意蒸腾时,堂姐感叹实在美得没有纹理。即便看惯了春风秋月,饱览过山高水长,还是由衷地赞不绝口:“家乡还有这么仙的地方!”

从那刻起,一个关于山水灵韵与诗意栖居的梦,便无可阻拦地在堂姐心中生长萌芽了。

照她起初的意思,也就简单地置一小院,斜斜地倚着一段湖山。尔后却是买了几亩地,拟建个临江静舍,收揽半江霞雾。最后,还是觉此可能暴殄天物,辜负了这方桑梓故土。加之没能架住我的一再力邀,理想无法左右地膨胀起来,并且一发不可收拾。索性腾笼换鸟,把那地退了,在千福塔脚下,东江古渡旁,拍了十四亩土地。决意要在千顷碧波与无边风月里,构筑一个对话自然、安放心灵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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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姐叫陈智红,她把行馆叫做“子兮如斯”。意在任时光流连,遣人生清欢。我总觉得除了欢喜这片山光水色,堂姐还有另外一番用心。后来堂姐说,她是想把子兮如斯当作一幅作品,呈献给家乡以及未来,也算是对自己的一个交代。

其实,堂姐一直从事的是IT以及相关贸易行业,于建筑方面相当陌生,属于没半毛钱关系的那种。建筑面前,完全是素人一个,白纸一张。理想的花朵藏在朦胧的意识里,怎样开花结果全凭她与设计师口头沟通交流。

选择,往往是一种颇具痛苦精神的取舍拿捏。在传统与现实风格之间,堂姐徘徊犹豫,一度想过魏晋风骨,唐宋眉眼,民国衣衫。庭院可以深深收藏整个月亮。终归还是觉得得其形易,得其意难,与周围环境反差过大,且还原率太低。她觉得仿得再好,也仅仅是“仿”,是赝品,而创新再差,还是“真货”。最后,她慢慢地偏向了现代风格。

左挑右选之后,她把设计的担子,交到了GWP源尚建筑手上。反复斟酌,几经酝酿,虚从实来,实从虚生。最后敲定以湘南水乡建筑语言为养分,撷取雾漫小东江高山灵水之韵,解构唱晚渔舟的形象。以简洁的手法,勾勒出一幅现代田园诗意空间。

整个设计高低起伏,错落有致,疏密相间,光影成诗。厚重巍峨的清水混凝土墙身,一如《尚书》般的阳刚拙朴。翩然欲飞的舟形云脊,仿佛《庄子》御风而行。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竹韵潇潇,宛如被唐诗宋词温婉点染。

就整体而言,子兮如斯走的是小而精的路子。建筑面积不到两万平方米,就近找家公司也是完全吃得牢的。但堂姐不这么想,生怕本地的钩刀师傅不过硬,一个疏忽就会伤及理想,对不起眼前这方大好山水。于是工程总包交给了中铁二局,人马都从成都直接带了过来。整个工地川音一片,一不留神,你还以为到了巴蜀大地。

央企就是央企,活干得漂亮,即便是细微之处也彰显出“永远的开路先锋”本色。尽管屡屡遭遇湘南地质构造的复杂,施工过程不乏跌宕起伏,终归平安度过。

其实,堂姐是披着企业家外衣的文青,骨子里流淌的是风致浪漫。人生如海,商海苍茫,物质与精神碰撞并没能让她一直收藏的情怀走样。理想主义就是堂姐情绪世界的底色。当理想的光影投射到子兮如斯这个作品上,结果便是整个作品以清冷笔调、优雅章法,通过“一简则远、一远则幽、一幽则雅”的路径,用心而又显随意地抵抗着喧嚣与世俗。就连子兮如斯公区命名,也尽量往“隐居十六观”上靠,贯穿着理想主义的低吟试唱。

行馆门口矗立两棵国槐,比子兮如斯早到许多年。据权威部门年轮认定,大的几近六百年,小的也二百年出头。高大的槐树野藤缠身,杂草遍体,有段时间,奄奄然犹如病入膏肓。加之施工建设不可避免地伤及树的根系,眼见着就要“寿终正寝”。

堂姐为此非常揪心,请来省内顶级古树修复专家,从头到脚,由外到内,量身医治,悉心调理。那树倒也蛮争气,终于死里逃生,重新容光焕发,又有了盘根纵横的高古,风动枝头的旖旎。今年的槐花开得尤其喧闹,暗香浮动,气象万千。

国槐浓荫下,是叫作“访庄”的茶室。外地收集过来的老旧火砖,砖色深深浅浅,斑斑驳驳,全是岁月洗礼的痕迹。宋式小院摆放着各地张罗过来的老物件,满满当当的怀古幽思。茶台完全不同于眼下流行的原木大板,堂姐嫌那既横且俗,用的是清早期的老旧文案。我说那能坐几个人,姐说喝个清茶,又不是打老虎,要那么热闹做什么。

访庄里只有挂在墙上的几个字是新的,那是我托人请王镛先生题写的“子兮如斯”。字稚拙粗放,率真清新。堂姐起初未置可否,两三月后才点头,说还真是耐看,越看越好,甚至还有点孩子气。我悬着的心才算安妥,总算没有推荐错。

堂姐是个讲究人,担心自来水性硬,决计要做口泉眼,“谱泉”便因此而生。就在访庄窗前,径直用竹勺取了泡茶,因为是从百十余米的地底盈盈而来,无比清冽。水茶相逢,相互成就。谱泉泡过的绿茶清新可人,红茶温柔甜暖,黑茶老实厚重,白茶低调谦和。各得其所,各养其心。不经意间,就可以把喝茶的时光,提携成为一段天然的福气。

谱泉里更多的水是流向荷池养鱼浇花了。那鱼也因此变得精怪,平日悠闲自得,一来人就倏地躲闪于荷叶底下,根本懒于见人。

庭院里的花花草草,多半系出名门,个个英姿勃发,一副阔步春风的模样。最讨人喜欢的还要算门厅旁侧那棵虬劲的黑松,斜斜地衬托在高冷的清水混凝土墙前。进退之姿,留白之境,远近之隙,浓淡之间,一切都是恰到好处,天生一幅空灵的山水写意。

庭院边上的竹子,一丛丛,一列列,出落得亭亭玉立,青翠怜人。清风过处,竹影婆娑。曲径通幽,把子兮如斯装扮得出尘脱俗。

行馆建有戏台,取名“味象”。戏台三面配以水镜,微波荡漾,颇有意境。咿咿呀呀的声腔里,倒映出多少戏里戏外,粉墨人生。逢了周末,不时有些弹琴奏乐,唱戏吟曲。或高亢旷远,或清亮缥缈,天地清籁之中,人心渐渐幽微。

如若不懂音律,你便可以去“酿桃”喝杯酒,到“浣墨”看会书,上“集雅”当一回臭棋篓子,呆在“画苑”涂会鸦……

“雾起时,我就在你的怀里。”我一直觉得席慕蓉这首《雾起时》,是为雾漫小东江量身而作。建议堂姐将此镌刻在古渡石碑上。堂姐不语,却是照着雾漫小东江的样子,微缩至大堂,唤作“雩雾”。巧夺天工之神韵,堪称整个行馆的画龙点睛之笔。客人步入行馆大堂,往往是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声赞叹与惊呼。

因了文化行馆,堂姐四处淘宝,小到茶碗,大到柜床,重如石雕,轻如绢扇。不管成色几何,看着心痒就想拿下。

堂姐的完美主义,还体现在客房上。好多东西,都是做到顶配。子兮如斯客房里的各种品牌于我而言,大多闻所未闻,陌生得紧。有识货的朋友,说都是百里挑一的好东西。搞得我试睡那晚兴奋得过头,竟整夜无法安然入睡,心底连骂自己没有出息。

行馆已经开张营运了,堂姐仍旧在不停地打磨她的作品。她的理想是,客人入住子兮如斯,给闻得到香的人以香,给听得到雨的人以雨,给抓得住风的人以风,给掬得到雾的人以雾,给触得到心痛的人以美和忧伤,给牵着手在水边漫步的人以爱和浪漫。各得其美,美美与共。

一枕烟波画,半卷水墨诗。不负家乡不负己,子兮如斯,是堂姐与家乡的一场双向奔赴,是堂姐心心念念的诗和远方。


来源:​红网时刻

作者:陈肖俊

编辑:龙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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