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罗世昌
在我心里,一直住着两个地方,一个是我曾迫切要离开的地方,一个是别人热切想要去的地方。
这个我迫切想要离开的地方,是那片生我养我的大山——桂东县沤江镇竹坑村。儿时的我,生活在被大山包围着的村庄,从高处眺望,就像一个太极图,一条小溪从村庄中间呈“S”型蜿蜒而过,房屋沿外圈而建,圈外点缀几个山丘,山丘上竹枝摇曳,越往外山越高大,越往外山色越发翠绿。
小时候,感觉村庄好大,大到能容纳一村人的饮食起居,大到可以让我从天亮玩到天黑。春天的几只蝴蝶,够我们追逐打闹;夏天的清凉溪流,够我们抓鱼捞虾;秋天的金色田地,够我们搬来运去;冬天的雪花飞舞,够我们满心欢喜。不过,有时我也会惆怅,我估摸着,要是爬上了山顶,是不是就能抓到太阳?要是翻过了那座看上去最高的山,是不是就到了热闹的城里?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快乐着,幻想着,我慢慢长大。
后来,看着哥哥姐姐们都背着书包去学校,我也吵吵着要去上学。在学校里,我也还是快乐地玩耍,但是,我知道了,就算我登上山顶,也还是抓不到太阳;就算我翻过那座打开大门就能看到的最高的山,也还不一定能到城里。对此,我还是半信半疑,终于,在五年级的时候,我要翻过那座高山去乡镇读书。父亲挑着我的被铺和箱子,我背着一周的大米和菜干,高高兴兴地出门要去看外面的世界,要去抓住那站在山顶上的太阳。之后,我不再怀疑,我爬过了一座山,还有另一座山在前面,脚下这条路,一直在延伸;我登上了那座看起来最高的山顶,只看到太阳依然还很遥远。也是在这时候,勾起了我要离开这片生我养我的大山的念头,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念头也越发强烈。后面,我到桂东县城读初中、读高中,到省会城市长沙读大学,我更加知道了有很多的可能,也有很多的不可能。
现在看看,那片大山的确阻挡了我看更远阔天空的视线,但也激发了我要去看辽阔天空的欲望。就像外面的人,随着乡村振兴的大步推进,随着村容村貌的焕然一新,也想来看看这被这大山包裹着的村庄,体验这难得的舒适与清凉。
七月盛夏,在车水马龙的城市,当烈日炙烤着大地,当高温掺杂着热浪,只有知了显得异常兴奋,只有空调发出沉闷的翁鸣,只让人想抓住那火热的傲娇的太阳。此时,这个我曾迫切要离开的地方,成了别人热切想要去的地方,她静静地躺在大山的怀抱,没有一丝热意,闲来泼水弄柳,无事抚竹拈花。不得不说,炎炎的夏日,这片宁静的村庄就是外面的人向往的诗和远方。
“明年七月也记得给我留四间房”,一位来自安仁的客人对当地的民宿老板特意提醒着,“还有几只土鸡”。他几乎每年都来,从一开始的慕“凉”而来,到现在的一“热”就来,从一大家子来,到几大家子来,还带着小孩子,摘黄桃、捕蜻蜓、抓鱼虾,桂竹山庄民宿几乎成了他们夏天的家。
人生或许有偶尔的重复,亦或是螺旋式上升。在苏仙区的五盖山,我找到了儿时熟悉的画面,熟悉的地方。沿着公路蜿蜒而上,两边是水墨画般的山色,偶有鸟鸣,或云雾缭绕,空气中弥漫着的是树叶的清新气息,这里的山依旧高耸,只是此时的我,并没有感到它遮挡了我的视线,而是任凭太阳抚摸着我,享受着这里的惬意与清凉。忽然有一阵欢快声传入了我耳畔,那是一群孩子在水中嬉戏打闹。看着充满童真的小朋友无忧无虑地玩耍着,我忽然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他们也许会如我一样,心中迫切想要离开的地方,也是别人热切想要去的地方,但这两个地方,都是同一个地方,会一直住在心里。
来源:红网时刻
作者:罗世昌
编辑:胡用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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