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从惠/文
苏仙岭是郴州的名片。到过郴州的人,一般都晓得有个苏仙岭,晓得苏仙岭的,倒不一定知道她就在郴州。
当年,六过郴州的韩愈曾说,郴之为州,在岭(南岭)之上。郴州,位于南岭山脉中段北麓,骑田岭脚,翻越南岭的折岭孔道就在附近。城市四面,青山列翠屏。苏仙岭,就在城的东北角,就是这座城市一扇最靓丽的翠屏。平日,只要不是阴晦天,站在城市的任一处,都可清晰地看到苏仙岭的靓照。山势平缓,巅峰入云,满山青葱笼罩,岗峦云雾缭绕,茂竹修林,一派秀丽风光。还可看到那高矗于苏岭绝顶的苏仙观,宏伟肃穆、青瓦粉墙。登上山顶,站在观前眺望,只见三面峭壁,凭虚凌空,古松参天,千姿百态,微风吹过,涛声一片。这就是著名的“苏岭云松”景观,向来被列为郴阳八景之首。近看,郴江如一道白练缠绕山麓,蜿蜒向北,碧波荡漾,波光粼粼。远处,群山起伏,横无际涯,似波涛翻腾,云蒸霞蔚。苏仙岭就象是飘浮在茫茫大海中的蓬莱仙岛。在城市边上,有这么一座仙山相伴,真是郴州人的福气。
郴州多山,苏仙岭算不上什么高山峻岭。然而,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苏仙岭的出名,全因有了苏耽。苏耽是有真人原型的。在晋代,山下的一潘姓村姑未婚先孕,差点被遗弃在白鹿洞里。在中国这个讲究血统、宗法制度极严厉的社会,他能在村里立脚吗?他不得不在山里独立生活。按照老祖宗的意思,“人”在“山”里就是“仙”。苏耽长大后,并未记恨这个对他歧视过的社会,而是以德报怨。在他跨鹤升天前,嘱托母亲待来年瘟疫发生时,汲取庭前井水泡橘叶救治百姓,留下了橘井泉香的千古美谈。
郴州号称“九仙二佛”之地,其实,又何止九仙呢。那些仙人,无一例外都有悬壶济世救人苦难的善举。为什么在郴州会有那么多仙?我认为,一是郴州多山,二是人民太苦。缺什么就会幻想什么,古今同理。
苏仙岭沉淀了太多的文化底蕴,是一座凄苦的山。历代失意文人骚客贬谪南荒,路经郴州,莫不到此题咏留迹。最早有记载的当属韩愈。韩愈年轻时就来郴州投奔过舅舅。从政后,两次为民请命,上论天旱人饥状及谏佛骨表而触怒权贵,贬到南方,都经过郴州,且停留不少时间,留下诗文,成了郴州的宝贵精神财富。但我更爱秦观。秦观来郴州也是受贬。想当年,风流倜傥、才华横溢的秦大才子,从最高领袖身边红人,一变为杭州副职,再变为丽水财长,到郴时,已是无任何职务的平头百姓。最后,还客死在了下放途中。秦观在郴州留下两首词:一是《踏莎行·郴州旅舍》,还有《鹊桥仙》。作为秦学士知音的苏东坡,听此噩耗,怎不发出“少游已矣,虽万人何赎”的感叹!历史,往往会有惊人的相似。千年后,苏仙岭又迎来了另一位落魄英雄。他就是当年曾拥兵百万、叱咤风云的国军副总司令—张学良将军。西安事变后,他被蒋介石辗转迁徙,短时期幽禁于苏仙观内。面对同样遭遇的先贤,他百感交集,挥笔写下了“恨天低,大鹏有翅愁难展”的名句。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历史怎么总走不出这个圆周率呢?真是英雄惜英雄呀!
郴州有苏仙岭,犹如广州有白云山、长沙有岳麓山。那葱茏茂密的森林,有天然氧吧之称,是我们这个城市名副其实的“绿肺”。理所当然,她成了郴城人日常休闲健身的首选地。无论清晨还是黄昏,也不论阴晴还是雨雪,爬山的人总是络绎不绝。节假日,更是全家总动员,男女老少齐上阵,几乎到了挥汗成雨、摩肩接踵的程度。
从山门牌坊到苏仙观,要攀登近三公里的石砌山道。我一般喜欢傍晚登山,要是有点霏霏小雨就更妙。穿行在苍松翠柏之中,聆听山鸟唧啾,清泉叮咚,徜徉在蜂鸣蝶舞百花竞放的环境中,那个惬意呀,如我等凡夫俗子也都有仙风道骨貌哦。08年初的那场冰灾,几乎使苏仙岭遭受到一次毁灭性地打击。昔日那万木竞秀、郁郁葱葱的古树名木,变得枝残叶败,茎折根露。当时,真是一片狼藉、满目疮痍,怎一个“掺”字了得!尽管已过去了两个春天,今天的苏仙岭,仍然处处可见到她曾经的创伤。那荫翳蔽日的胜景,恐怕这辈子都难见到了啊。
元宵那天,正在爬山途中,忽接一朋友来的短信,心有所感,随即填下一阙《忆秦娥》,步原韵奉和先生。“春来到,桃红柳绿争妖娆。争妖娆,输香逊色,各呈机巧。----苏仙岭上风光好,劫劫复复几周遭。几周遭,闲云出岫,梵音袅袅”。
与苏仙岭的邂逅,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刚从大山深处出来,只身到州城里的这所最高学府求学。恰好校园就在苏岭脚下。从此,与这座仙山就算结下了不解之缘。领略过她的朝晖夕烟、气象万千。也见识了她的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有时,三五学子聚会泉台,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有时,就一个人独坐幽篁里,背诵唐诗宋词,吟咏骚赋乐章。美丽温柔的苏仙岭曾给予我这个远道而来的莘莘学子多少温馨的抚慰啊。俱往矣,少年的那些故事。
在我心中,苏仙岭已不仅是座普通的山。她分明已成了我心中的一个符号。现在,苏仙岭应市民要求已取消门票,这可真是惠民举措。想必今后会有更多的人来这锻炼身体修身养性,这就对了啊。
来源:红网时刻
作者:吴从惠
编辑:龙芳华
本文为郴州站原创文章,转载请附上原文出处链接和本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