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成家
这几天心里颇不宁静,牵动我心灵深处的是已仙逝七载有余的岳丈大人,和着泪水写下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与其说是为了表达我对他老大人的追忆,还不如说是我对他在天之灵的祭奠。
岳父大名邓芳建,桂阳县洋市镇南衙村人,生于民国三十一年(即公元1942年)农历十二月十四日,自幼天资聪颖,一生命运坎坷多舛。对于自己的经历,他曾有过如下的自述:生孩三岁,慈父见背。行年九岁,舅夺母志。祖母廖悯其孤弱,躬亲抚养。少多疾病,十岁不行,零丁孤苦,至于成立。
在与岳父相处的日子里,我慢慢知晓了他的一些故事:生于官宦之家,祖父曾担任过民国时期桂阳财政官员,父亲郴州一中毕业后考入黄埔军校深造,后投身抗战任职国民政府重庆某机要参谋处,抗战胜利后返乡探亲因染疾不治身亡;五岁时,有一次跟随随姐姐去邻村看戏,不小心从站立的八仙桌上摔下,侥幸捡回性命;九岁时,母亲改嫁,岳父由其祖母廖氏抚养得以成人。因为家庭出身的缘故,在那个躁动的年代屡遭打击、差点丢了性命;改革开放后,凭借自己的勤奋和努力,投身建筑行业,不断打拼得以在郴州安家置业。
1998年的某天,在一次外墙施工中,岳父不慎从十几米高的脚手架上坠下,导致大脑严重受损,经全力救治还是落下隐疾。此后,他不得不赋闲在家。
由于家庭出身的原因,岳父只上了初小,就再也无缘踏进学堂门。他念书虽不多,却一辈子酷爱学习。每有闲暇,他不像别人沉溺于字牌、麻将,也从不进歌舞厅等娱乐场所,更不好酒贪杯,最大的乐趣就是练习书法和撰写对联,在多年的自我摸索中颇有造诣。亲朋好友、左邻右舍碰到节庆之时,常盛情相邀岳父撰联助兴,此时的他像是大战前夕的将军,稍作酝酿,屏气凝神、挥毫疾书,联佳字劲、应情应景,很受主家青睐。我曾有幸见证过岳父笔走龙蛇的洒脱,一笔一捺尽显功底,简直就是我心目中的“书法家”。岳父晚年患有青光眼,看东西不太方便,即便如此他仍收听广播、关心国家大事。在我看来,如果要说岳父有什么不足之处,那就是他烟瘾太粗,终日烟不离手,多次劝他戒烟无果,最终烟也要了他的命。
作为女婿,大学中文系毕业的我,因平常喜欢读书,工作之中也多与文字打交道,与他所好之处多有相通,翁婿之间交流起来全无障碍;偶尔在斟酌对联字句时出现分歧,也常常是求同存异相处甚欢。我和妻子忙于各自工作,女儿断奶后更多时候托付岳父岳母帮忙照看。有时岳母上街买菜或外出办事,女儿便全权交给岳父带着,好动的女儿让岳父照顾起来心力交瘁。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每到饭点,岳父总是轻轻地抱起女儿坐在膝上,他左手揽着女儿右手拿起调匙给女儿喂饭,一口一口从不嫌烦;偶尔停下来,用纸巾擦拭女儿落在嘴角的饭粒或是给女儿喂水,直到女儿吃饱喝足之后,他才把女儿从膝上抱下来,这温馨的场面几乎天天上演,现在想来仍让我感动不已。
因为嗜烟如命,晚年的岳父患有各种呼吸道疾病,经常咳个不停,但他自己从不在意。在2013年7月的一次常规检查中,岳父被确诊为肺癌晚期,看到这个诊断结果,我们大家伙都大吃一惊,为了让他配合治疗,我们不约而同守口如瓶编造了一个善意的谎言,祈祷上天能够创造奇迹,让他得以益寿延年。随着时间的推移,药物对他已是于事无补,看着他一天天消瘦憔悴,竟至卧床不起;伴随而来的是他语言功能的逐渐萎缩,最后发展为打手势与我们交流。在他生命倒计时的日子里,我尽可能多抽出一些时间陪他聊聊或挑选一些报刊杂志读给他听听,让饱受病痛折磨的他稍许增添一丝快意。
2013年12月31日晚上八点多,接妻子电话,告之岳父快不行了,正在办公室加班的我飞驰电掣般赶往郴州,于十点整拜倒在岳父床前。此时的他已处在深度昏迷当中,任凭我与妻女及家人千呼万唤始终不看我们一眼,但他眼角溢出的泪水似乎又在向我们诉说他对这个世界是如此的眷恋。看着他飘零的白发、长呼短吸的痛苦状况,我爱莫能助痛彻心扉,2014年1月1日的凌晨两点,岳父驾鹤西去。
岳父活了七十余载,一生谨小慎微、不求显贵,也没有什么可歌可泣的光辉事迹,是一位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普通人,但他身处逆境面对厄运仍勤于学习不断进取的拼搏精神,值得我永远敬仰。面对即将来临的岳父祭日,我只有用笔来书写我对他深深的怀念,祝愿他老人家在天堂快快乐乐!
来源:红网时刻
作者:王成家
编辑:胡用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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