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成家

十一月的阳光格外慷慨，像揉碎的金箔，轻轻洒在舂陵江的水面上。我们沿着江岸驱车前行，风从车窗钻进来，已不带深秋的寒凉，反而裹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那是林里村几千亩橙园共同吐露的气息，是桂阳县雷坪镇今年最动人的邀约。

友人熟门熟路地将车停在林里村冰糖橙种植基地入口的老樟树下。刚推开车门，女儿就像只雀跃的小鸟，挣脱我的手奔向橙园。妻子笑着追上，裤脚扫过路边的狗尾草，惊起草叶上的白蝶。我快步跟上，抬眼望去，成片的橙树顺着缓坡铺展，墨绿的枝叶间挂满了橙红色的果实。园主老刘笑着说：“今年全镇种了五千亩，我们林里村就占了一大半。天气好，果子特别甜！”

他递来提桶、篮子和剪刀的手粗糙有力，那是常年与土地打交道的印记。女儿踮脚够到枝头最低的一颗橙子，双手抱住往下拽，却被果皮的纹路硌得直笑。妻子接过剪刀，教她捏住果柄，“咔嚓”一声，橙子应声落篮。这清脆的声响，仿佛应和着不远处舂陵江的流水声，也像是为这片土地奏响的丰收乐章。

“全镇从事冰糖橙产业相关的经营主体二十余个、种植户两百多户，今年预计可收两百万斤果子呢。”老刘的语气里透着自豪。友人耐不住性子，剥开一个橙子，清甜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他掰了一瓣递给女儿，小女含在嘴里，眼睛一亮：“爸爸，比家里买的甜多啦！”妻子尝后也点头笑道：“是啊，有阳光的味道。”

女儿彻底撒开了欢，小身影在果园里蹦蹦跳跳地穿行，一会儿钻进这片树丛，一会儿探向那条土埂，东瞧瞧细看看，满眼都是熟透的橙子，仿佛怎么也看不够。我提着桶跟在她后面，时不时扬声嘱咐：“慢点跑，看着脚下！”生怕她被盘结的树根或者松软的泥土绊倒。阳光明媚，天气正好，果园里很是热闹，三三两两都是带着孩子来采摘的家长。孩子们你追我赶，笑声在果树间流淌；大人们一边采摘，一边闲话，脸上都挂着舒心的笑容。是啊，在这样开阔的天地里，让孩子们呼吸带着泥土和果香的新鲜空气，尽情跑动，哪怕出一身汗，也是难得的舒畅和快乐。

微风拂过，橙叶沙沙作响，与孩子的笑语混在一处。我看着妻子弯腰采摘的侧影，阳光为她镀上温柔的金边；不远处的舂陵江波光粼粼，与橙园的红、草木的绿交相辉映。这片土地不仅孕育着甜蜜的果实，更承载着数百个家庭的希望——预计上千万元的销售额，将带动周边五个村的村民实现家门口就业。

返程时，车后座堆满橙子，甜香一路相随。女儿靠在妻子肩头，手里还攥着半颗没吃完的橙子，眼皮已经开始打架，却还小声嘟囔着：“下次还要来……”望着前方铺展的阳光，我忽然觉得，这趟采摘之旅，带走的不仅是满筐的冰糖橙，更是一份沉甸甸的暖意——是阳光的暖、江水的柔、家人相伴的甜，也是舂陵江畔最质朴动人的“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