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吴从惠

早上六点不到，窗就大亮了。山鸟的歌唱与知了的咶噪一早响起。

电风扇还在转。既然醒了，就起床干活去。

要干的活很多。西红柿、南爪藤都蔫巴了，芸豆大多枯萎，已无抢救价值。只有长豆角，还在顽强撑着，也是缺水的表情。天公咋总不随人意呀，下雨就集中下，洪水泛滥，山崩屋倒。无雨则天睛火辣，禾稼烤炙，完全不顾人的感受呀，哪怕怎么求它请它祈祷它。把桶里的洗碗洗菜余水挑起，一蔸一瓢浇，虽然不足解渴，总比没有好。玉米地太宽了，管不了那么多，自求多福，听天由命吧。

干完这些，快九点。太阳也升高了，开始灼人，赶紧下山煮早点。

这些天，开始了朝九晚五的生活。早上九点前必收工，下午五点后始出工。三伏天啊，太阳朗朗地喷火，连眼都不眨下，太热了，实在是受不了。一动就出汗，汗流进眼窝，辣人。太阳直晒那还得了？脱皮算小事，热射病射死的也挺多。

还在端午节下过雨。偶尔也预报有小雨，也就阴下脸，最多掉几滴泪水，算小雨？还没到地面就不见影了。地面挖下去很深都没湿土，起灰，太旱了。

还上班那会，有个“三等”的说法：上班等下班，下班等退休，退休等死。现在只剩下一等了。但说只等死也太消极，眼睁着就得做点事吧？老婆子负责带孙子，我便选择了回老家陪老爷子，兼干农活。

老爷子八十六了，身子骨还硬朗。但生活过于单调。天天吃八宝粥，一煮一大锅，一锅吃几天。我试图改变。早上煮早餐，变着花样。米粉、糍粑、稀饭、面食轮着来。中午炒菜，也是荤素搭配，不同式样。晚餐就简单，或免或煮个玉米棒土豆啥。牛奶水果也有保障。

不光吃，还要动。早先种的花花草草要照料，还有新辟的菜地，果木林要侍候。

今年，看着了紫薇花开全程。开始，末稍结出小小的嫩红的圆陀陀，陀陀慢慢长大，一绺绺的花骨朵，像葡萄。有小水珠那么大时，逐渐绽放。皱褶的花瓣很生动，花也浓密，灿烂夺目。鼻子嗅不到香味，而蜜蜂早早在花间穿悛。我喜欢紫薇，早先栽了很多。有到山上挖回的，有花市上买的，有花友送的。花色就显得异常丰富。大红、水粉、淡紫、灰白，合在一起，真的是姹紫嫣红，怪不得白居易也那么喜欢紫薇花。

都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其实，自己栽树也能自己乘凉。十年时间，树成林了。浓荫匝地，凉风习习。在树间系上一吊绳床，躺上面，听鸟叫，看花开，多惬意。

年轻时，追求快。成长快，来钱快，多快好省，大干快上，先睹为快，连开车都爱开快车。快并不都好。快了萝卜不洗泥。快了就粗糙，有时还欲速不达。慢也不一定全是坏事，慢工出细活。过去爱说人定胜天，现在回归天人合一，理念也在不断变化。快与慢是辩证的，无所谓优劣。

一则跑步的故事很有意思。说是一青年和一个老人在晨跑。青年矫健气盛，老人瘦弱迟缓。原在后面的青年很快就冲到了老人的前边。他优越感十足地回头对老人说：“你们年龄大了，到底是跑不快了啊。”老人不生气，边跑边对青年说：“年轻人，你的前边是什么呀？”青年说：“是路啊。”老人又问：“路的前边呢？”“一座桥。”“桥前边呢？”“一片树林。”“树林前边呢？”“一座山”“山前面呢？”“看不见，恐怕是尽头吧？”老人说：“那你跑那么快做什么呢？”是啊，跑哪里都是跑，何必定快跑。

人生，就是一场注定死亡的存在。年轻时拼搏，可以快。老了，就要慢下来，多看风景。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既然终点是黄泉，何必太匆匆？

最近几年，爱上了写作，成了生活的一部分。除了要告诉别人我在干什么，还想告诉后人，我当时怎么思想。写作，使我在观察体悟中丰盈精神世界，在推敲斟酌中锤炼表达能力，无形中放慢了生命的脚步。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