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龙生/文
每次看到小区外十字路口的公交车就有一种莫名惆怅,这是一班开往矿区的专线公交。因为小区是起点站,公交车一般提前近半个小时停摆在那里。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到了开车时间,司机冷不丁从哪里钻出来,坐到驾驶位。而乘客三三两两没几个人,相当冷清,少有人说话。
日久天长,这样的场景,看多了,心里特别难受。甚至几次停下脚步,站在公交车旁静静地看着这个大家伙。思绪回到了好多年前。
当初,矿区开通到市区的专线公交,那是欢天喜地的喜事。这是多么美妙的事情,让矿区职工上下班多么的便利,上班,一出小区,抬脚上车;下班,矿区本部广场坐车,一直送到家门口。来去十几二十分钟,雨水淋不到,太阳晒不到。让老一辈矿上人,回忆起自行车的岁月,羡慕得嘴要念碎。更让人温馨的是公交车上下班的行程中所发生的一幕幕。
公交车每天按时行驶在路上,车厢成为人们每天的聚会场所,巨大信息量高频率在大伙中彼此传播交流:既有“今天出了多少吨煤、掘进了多少米尺、哪个班又耽误了生产、机关全部下井支援抢修......”的调度会,也有“运来在澡堂捡到一串钥匙、细砣今天吃了二盒班中餐、飞飞借了兵拐500元块钱.....”的新闻发布会。
公交方便职工上班的同时,也演绎传播着一段段真情与温馨。车已经到了出发的点,可香妹还没上车。“这死妹子就爱拖沓,老是搞不清砣数”人群中有人不耐烦发起了牢骚。埋怨过后,还得等。不然,明天香妹,会发飙,还不把大伙骂个够呛。大伙心里怕她那张刀子嘴。足足超时3分钟,香妹一阵风式地窜上了公交。口里一个劲的嚷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才给最后一车煤过磅搞完.....矿区煤炭销售旺,附近电厂买煤卡车每天是长队。
还有比香妹更拎不清的人。机关的黄主任年龄不大,做事老气横秋,讲个话走个路慢得要死。每天下班又爱磨蹭,人来得晚还抱怨坐不到位子。可他命没香妹好,一个大老爷们,一个芝麻大的官,大伙不会惯着他,经常被骂得狗血淋头。黄主任惟一的反驳就是那句:性别歧视。“你晓得就好,猪都教会了”大伙回应。
公交车有时会上来一些往返矿区与市区的乘客,多半是老人。他们是不能享受福利的乘客,就是说他们没有单位发放的乘车票,在那时老年卡没有普及的年代,意味他们必须买票坐车。这时一般会出现这样的场景:“小王,今天上下班啊”老人一招呼,被叫者立马会替老人“买单”。更多的时候,车上乘客会主动与老人招呼,因为坐车的老人多半是矿区的长辈,或直接是你家亲戚的长辈。在矿区这个相互通婚的小社会里。矿区的生活法则是,强者莫强,横人莫横,因为搞不好,就是外甥惹了舅,侄子撞到叔,再不就是老表 误会撞上了老表。有次一个30多岁的老姑娘,在车上与一个10多的小妹子拌起嘴、争吵起来。后经大伙一插嘴一调解,连当事人都不好意思了。原来,她俩算得上是一对老表、表姊妹。大妹子的姑爷有个老表,老表有个上大学的女儿,上大学的这个妹子的舅妈有个刚参加工作的女儿,而这个刚工作的女儿的妈妈与车上发生争吵的俩当事人中这个10多岁妹子的妈妈是亲姊妹、共一个外婆。现场,大伙明显感觉,虽然争吵变成了笑脸,但有不少人还没完全搞清她俩的这层八竿子亲戚关系。
斗转星移。随着私家车的出现,公交车失去往日的热闹与辉煌。一年一个样,由刚开始,公交上没有了站客,到座位都坐不满,再到稀稀拉拉十个人,最后甚至一趟班车就几个人,包括司机。公交越来越像个上了年经的老人,日益沉默寡言,甚至感染到了乘客,大伙彼此一路上少有吭声。
再好的东西都有它的时代性、局限性,都会淘汰,这是历史进步的必然。就像这趟公交车,它承载了矿区老一辈人太多回忆,终将会消亡。每次说到此事,家人说公交车迟早会取消。我无言反驳。
来源:红网时刻
作者:张龙生
编辑:唐哲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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