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又至，外婆早早就准备好了新鲜的粽叶、饱满的糯米和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准备包粽子。

外婆今年八十岁，身体大不如前，包粽子、蒸粽子的体力活就全都落在了妈妈身上；妈妈不想包但又拗不过外婆，只能老老实实当起了“工具人”。

我也想帮忙，却被外婆和妈妈齐声拒绝。

“你包的粽子，哪次不散。”妈妈对我嗤之以鼻。

“你别浪费米了，去陪糖糖（我闺女）玩。”外婆直接赶我走。

从我懂事时起，外婆的粽子就年年端上端午节的饭桌。

鲜肉馅儿的粽子剥开粽叶便散发诱人的香气，咬一口满嘴香糯，因为外婆用料“实诚”：糯米压得紧、肉馅包得实，一个粽子将近一斤重，吃上一个就顶得上一顿饭。

作为军人子弟，和那时很多军娃一样，我从小也在部队院子里长大。那时爸爸经常不在家，妈妈又要上班，为了方便照顾我，外婆常常住在院子里。家属院里大家都熟，外婆人又好，大家都愿意和她亲近，她什么都想着大家，连包粽子也是一样。

每年临近端午，外婆便要早早备上十几斤糯米，然后抽出一整天时间来包和蒸，就为让大家都能尝到可口的粽子。用外婆的话说，“大家都喜欢我包的粽子啊，不多包一些根本不够”。

正因如此，外婆的粽子就成了许多官兵记忆犹新的“军旅味道”——很多叔叔退伍多年，提起外婆时首先想到的仍是她包的大肉粽子。外婆的粽子就这样包了几十年，年年都不迟到。

她说，我的战友们都很可爱，小伙子小姑娘一个个精神气十足，就是看起来太瘦。

可能老一辈人都有这样的观念，看小辈们的脸只要不是圆圆的，那就是太瘦了。他们年轻时吃过太多的苦，便觉得我们这些年轻人正当盛世，就该吃胖一点儿才对得起如今的好日子。

看他们是这样，看我更是这样。

外婆是个极要强的人。听我妈说，外婆年轻的时候什么都会做，不仅做饭好吃，甚至还会做衣服，妈妈小时候的衣服许多都是她给做的。她和外公早早就出来打拼，那时的日子艰难且拮据，但外婆从不求人，只咬着牙靠自己一双手做各色各样的零工贴补家用。妈妈说外婆脾气倔，就是憋着一口气，不愿意让任何人看低了自己。

这种倔，还体现在了她对我们的照顾上。

在外婆眼中，我属于“极端不靠谱”的类型，她总觉得我洗碗都洗不干净；我妈在她眼里比我好点儿，但也属于“不靠谱”类型，她总担心我妈会饿着回家的我，做一桌不太好吃的菜。

我妈对此常常哭笑不得，调侃外婆操心太多，而在外婆的眼里我们却始终还是个孩子，哪个家长对孩子不操心？

或许是因为我在她眼中还太小，又经常晒得黢黑，所以外婆非常心疼我以及我的战友。“都是些小孩子，爸爸妈妈看着他们在部队这么苦这么累，得多心疼啊。”每次从电视里看到关于我们摸爬滚打的新闻，外婆总会叹息。

于是每当战友们来我家，外婆便总会给他们塞许多好吃的，千叮咛万嘱咐他们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让家里的父母担心。

今年的粽子又开始包了，外婆早就想好了要给谁：给我家放一些，给爸妈留一些，拿一些给爸爸的老战友们，再拿一些给我要好的朋友们，其他的便让我带给战友们都尝一尝……这一年又一年如期而至的粽子啊，全是外婆满满的心意。

这就是我的外婆，她将毕生的爱都无私地给了我们，更爱屋及乌地将它延续到了部队这个大家庭。

（作者系武警郴州支队参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