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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账单

  文/谭莉

  关于母亲这一生,我的轻浅笔墨总有言之不尽的伤感。

  母亲走的时候,没有能跟我们说上一句话。她甚至早早地就把惦记着的事情陆续交待给我们。我依稀还能听到她爽朗的声音在细数:好好培养每一个娃用功读书,农家孩子的出路还是读书;外孙考上了大学,得准备好一个红包支持一下;大女儿家的瓦房旧宅该在秋天干燥季节修整一下;谁谁的腰椎间盘突出不能大意了,肩上的担子得放下了;某人某日说过的某件事有着落了;某年某月她答应了谁要拣个空闲去探访,终究是未能成行……林林总总,事无巨细,唯独忘记了她自己。

  “为人在世,不求大富大贵,只要恪守本分,算好自己的一本账,问心无愧,就成。”母亲常常如此对我们姐弟几个说。在我们家乡方圆几里,母亲的节俭、能干是出了名的。

  犹记儿时,立春以后,老家红砖碧瓦的旧居沐浴着斑斓的星辉,傍晚时分,一盏桔灯如豆,母亲在厅堂里拣着麻线儿纳鞋底。一屋子的光线十分亮堂,我捧着一本线装书,在她身旁看得入神。

  母亲是没有读几年书的,她终日与土地为伍,手巧却粗糙,她做的鞋垫,缝的背心褂子都舒适温暖,炉火添旺,喂猪,劈柴,熏制腊味,她也都样样拿手。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劳作奔忙,相对于少言寡语的父亲,母亲更像生活家,可她从不言苦,她的贫苦出身让她只有一个信念:尽心劳作,把儿女抚养成人。

  父亲和我们姐弟四个见证了母亲的忧苦。那一年弟弟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郴州市一中,学生宿舍的床位暂时紧张,弟弟每天得起大早从村里出发,一路上走山路,过涵洞,必须要在在七点钟之前赶到学校。母亲包揽了地里的活,让父亲陪伴弟弟走读一段时间,直到学校新的宿舍楼竣工,弟弟才带着母亲新弹的棉被住进了一中学生宿舍。

  不谙世事的我们从来没有留意过母亲的繁杂日常,在我的印象里,母亲的手里不是牵着小妹,就是抱着二弟,那份辛苦劳累后带给我们的衣食温饱的过程,她用默默无闻的付出对白手起家的父亲背后的支撑,虽没有惊天动地,却平凡而持久。

  母亲曾经给我讲过她苦难的童年,九岁失母,她带着两个年幼的弟弟相依为命,她们的父亲更在千里之外的江西从事打铁的营生,长姐如母成了母亲真实的写照。尽管母亲常常自比“苦黄莲”,但仍然一直坚定不移地跟随我的父亲,她是无私的,丈夫和儿女就是她的奔头。

  母亲教育我们的方式是粗放式的,宽厚中也不乏严厉。调皮捣蛋会挨骂,学习马虎会挨骂。小时候,我们也会贪玩儿,在父母亲朴素的言传身教下,我们每一个都吃得了苦,彼此之间相互体谅,淳朴做人。

  大弟从小很爱学习,考入了重点中学,并且得过很多“优秀学生奖”,但是,每一个寒暑假,弟弟妹妹依然在田野上干农活,打猪草,挖地,割鱼草,放鸭子……我们各尽所能,和父母亲一起担起一家人的生活,用汗水和深情焐热那段贫瘠的时光。我们耳濡目染父母亲的勤恳努力,在人生的道路上历练、成长。在母亲的眼里,好孩子的标准是“勤奋、上进、正直和善良”,我们都没有让母亲失望。

  母亲之前经历过一场大病,差点中风,那时她的身体因为常年的劳累和病痛的煎熬巳经每况愈下。在她花甲之年的生日里,面对满屋亲朋好友,母亲有些浮肿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她的左手因为脑梗的缘故一直有痛风症状,平日里总要戴着手套,而那一刻她拿筷子的右手微微地颤抖着,一旁的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每天把各种药当饭吃,这就是一生要强的母亲暮年的光景。以药养病开支不菲,我多次要帮母亲分担,她说什么也不肯,且一直在体谅我:“你就别管我,你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孩子,你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别让妈牵挂你。”

  母亲这一生,朴实无华,用她并不厚实的双肩挑起一家重担,在她心头的无字“账单”上,唯有一个“爱”字,惊心动魄,却又无比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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